许多年前有位女孩曾经喜欢我。她曾走近，又离我远去，离开我，仿佛是为了无所不在。

最初，她远远看着我，有时又故意与我擦肩而过。她渴望得到我的消息，又不想让我知道她的心思。

我相信爱是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一件事，然而在现实中爱却具有功利的倾向——而我虽说有点小名气，却没有更多的钱财来支撑两个人的生活。

不过，最终她还是表达了与我交往的想法。

在一个下雨天，我们遇到一起了，合打一把伞时她问我：“你有女朋友吗？”那个时刻，她像风一样激动，像雨滴一样脆湿，她渴望自己的爱与存在被我感知。仿佛不是那样的话就会死去，而被我感知，又无法预知下一步该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。

我也一样，可我深知自己是一个不配享有爱情的人。我更适合当诗人，爱着更多，爱着所有。可我也清楚，具体地爱上一位姑娘，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。那种幸福的感受，可能会超越一切。问题是那将是短暂的。人不大可能一直处在热恋中，不大可能一直对一个人保持爱的激情。

她是一位从事舞蹈表演的女孩。她的表达也奇特，因为她说：“希望有一天我能单独为你跳上一支舞。”也许她并不十分清楚为什么有了那样的想法，也许她想在我面前盛开，像一朵纯洁的火焰，证明生命并不虚幻。

从外面回到城里的某一天，我收拢想象，回到自我，回到现实中。我面对那位女孩时，表情是装出来的冷漠，就像寒风吹拂着的一面旗帜。女孩的脸上也透着预知未来的绝望，因此面无表情得如同一只正在天空中孤飞的天鹅。

她说：“我一直在飞，在那个过程中，我想为你，为某个人停留，只要片刻，便似可以享有永恒。”

终于有了机会，她开始为我跳舞。舞动的身体似乎说明了一切。在我看来，跳舞时，人在天地间的存在，就是一首诗。我感到身体温度在上升，不是血液，似乎是灵魂让我烧成了一团火。我闭上了眼睛，甚至不敢再看她。直到她穿上衣服，在我面前消失，我生命中的一片黑暗中，仍然有一个舞动的身影。

那就像一场梦。我在想象中为她开启了一扇门。我们相互以自己的方式看见了对方，感受到对方。两个人，灵魂强烈地相互吸引，却无法靠近、融合。我们都需要保持孤独的自己，保持我们灵魂相对的纯粹。

后来，我想不顾一切走进现实。

我试过了，我打她的手机，但总是关机。我走向大街，想从人群中遇到她，但从未如愿。大街上那么多漂亮如春天的女孩，似乎她就隐身在她们之中，偏偏不能出现在我眼前。我甚至夜晚与空气说话，想象那女孩能听得到。我“看”到她从我面前经过，越走越远。

我越来越绝望，恼怒地让自己相信那就是一场梦。我让灵魂出窍，看到那灵魂如天空中的一只鸟儿飞远——带着我的情感与意志。

我失声痛哭，仿佛需要一场哭泣来告别。再后来，我佩戴不同的面具，一次次走进人群，仿佛为了让她认不出我——我在寻找她，却不愿意她认出我。我相信存在着另一个世界。那是自我的世界，那女孩就在其中。

我焦虑不安，我心如止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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